赴洛道中作

　　这首诗仍然是写陆机赴洛【luò】阳【yáng】途中所见【jiàn】的景物【wù】和自【zì】己【jǐ】的心情。但是写法略有不【bú】同。

　　全诗借景抒情，曲折【shé】委婉，语【yǔ】句精【jīng】炼而流畅【chàng】，格调清丽凄清【qīng】，形象鲜【xiān】明，意蕴深远，悲楚动人【rén】，富有韵【yùn】味。

　　“远【yuǎn】游【yóu】越山川，山川修且广。振策陟崇丘，案辔遵平莽。”首【shǒu】句仍然紧扣【kòu】诗题来写的【de】。陆机从家乡【xiāng】吴【wú】郡【jun4】吴县华【huá】亭（今上海市松江）赴洛阳，当然【rán】是“远游【yóu】”。一【yī】路【lù】上越过万水千山【shān】，而山山水【shuǐ】水是那样的修长和宽广。诗人有【yǒu】时【shí】挥鞭驱马登上高山，有时手握缰【jiāng】绳，在有草的平地【dì】上缓慢【màn】地【dì】向前走【zǒu】。从这一重【chóng】重山，一条条水，忽而高山，忽而平地，可以想象【xiàng】到【dào】诗【shī】人长途跋【bá】涉的【de】艰辛。因【yīn】此，这里不只是描写沿【yán】途的【de】山水景色，也透【tòu】露了诗人风尘仆仆【pú】的苦情。但是，这首诗中的【de】写【xiě】景【jǐng】与前【qián】首不同，前首【shǒu】“永叹”十句写沿途山水景色讲【jiǎng】究辞藻【zǎo】，大肆铺陈；这首诗只是【shì】寥寥数句【jù】，轻【qīng】轻带【dài】过。这种有详有略的写法【fǎ】，使人感【gǎn】到各有特点。

　　“夕【xī】息抱影【yǐng】寐，朝徂衔思往。”晚上【shàng】休【xiū】息是【shì】孤零零地抱影而寐，早【zǎo】晨起来怀【huái】着悲伤又上路了。写出诗人的孤独、寂【jì】寞和【hé】忧伤。这些复杂感情的产生，固然是【shì】由诗人思念【niàn】亲人，留恋故乡，大概也参杂了对前途的忧虑。前首【shǒu】诗说【shuō】：“总辔登长路，呜咽辞密【mì】亲。借问子何之，世网婴我身【shēn】。”呜咽辞亲，“世【shì】网”缠身，应该就是这种复杂感情的【de】具体内容。清代刘熙载《艺【yì】概·文【wén】概》说：“六代之文丽【lì】才多而炼才少。有【yǒu】炼才焉，如陆【lù】士衡是【shì】也。”陆【lù】机文【wén】如此【cǐ】，其诗【shī】亦复【fù】如此，“夕息”二【èr】句可见其语言提炼功夫。这两句诗【shī】不仅对仗【zhàng】工整【zhěng】，而且【qiě】动【dòng】词“抱”“衔”的使用皆【jiē】备极精【jīng】巧，是陆诗中【zhōng】的佳【jiā】句【jù】。

　　“顿辔倚嵩岩【yán】，侧听悲风响。”走了一段路程，停下马来，倚着【zhe】高峻的山崖休息一会儿【ér】，侧耳倾听悲风的【de】声响。这【zhè】里，进一步写诗人旅途的【de】孤独和艰辛。倚岩休息，竟无人【rén】与语，只【zhī】能【néng】侧身倾听悲风，可见其孤独。称【chēng】秋【qiū】风为“悲风”，使秋风涂上诗人感情之色彩，又【yòu】可见其心情【qíng】之【zhī】忧【yōu】郁【yù】。诗人旅【lǚ】途【tú】生活中的【de】这一细节，又使读者【zhě】联想到【dào】前【qián】首诗所描写的沿途【tú】景色：“行行遂【suí】已远，野途旷无【wú】人。山泽【zé】纷纡【yū】馀，林薄杳阡眠【mián】。虎啸深【shēn】谷【gǔ】底，鸡鸣高【gāo】树巅。哀风中夜流【liú】，孤兽更我前。”这里对途【tú】中空【kōng】旷【kuàng】无人【rén】和恐【kǒng】怖气【qì】氛的【de】描写，有助于读者了【le】解诗人的孤独和艰辛。

　　“清露【lù】坠素【sù】辉，明月一何【hé】朗。抚枕【zhěn】不能寐，振衣独长想。”意【yì】思【sī】是：夜露下滴，闪【shǎn】烁着洁白的光【guāng】辉【huī】，啊，月光是多么【me】的明朗！对月抚枕【zhěn】，不【bú】能入睡，穿上【shàng】衣服【fú】独自遐想。这是写途中【zhōng】夜【yè】宿的情景。“清露”二句，写得【dé】幽雅【yǎ】净【jìng】爽，清【qīng】丽【lì】简远【yuǎn】，受到前【qián】人的赞赏。结尾“抚枕”二句，表现诗【shī】人【rén】不平静的心情，饶有【yǒu】余味。陆机是吴国将相名【míng】门之后，素有雄心壮【zhuàng】志。他【tā】的《百【bǎi】年【nián】歌》中说：“三【sān】十时【shí】，行成名立有【yǒu】令闻，力可扛鼎志干云。”《晋书·陆机传》说他“负其才望【wàng】，而志匡世难”。可是在他二十岁时，吴国灭亡。太康十【shí】年（289年），他和弟弟陆云被迫【pò】入洛。其前途是【shì】吉是凶，难以逆料，所以【yǐ】他的内心【xīn】忐忑【tè】不安，很不【bú】平静【jìng】。

　　陆机说：“诗缘情而绮靡。”（《文赋》）这是认为诗歌【gē】具有注【zhù】重【chóng】抒情的【de】性质和【hé】文词精妙的【de】特【tè】点。这种诗【shī】缘情说【shuō】和儒家的诗【shī】言志【zhì】说不同，清代沈德潜认为“殊非诗人之旨”（《古诗【shī】源》卷七），其实这正【zhèng】是【shì】魏【wèi】晋以【yǐ】来诗歌的新变化【huà】。作为【wéi】“太康之英”（钟嵘《诗品【pǐn】序》）的陆【lù】机，他的诗【shī】就具【jù】有这样的特点，如【rú】此诗【shī】中“振策陟【zhì】崇丘，案辔遵平莽”，“夕息【xī】抱【bào】影寐，朝【cháo】徂【cú】衔思往”，文词华美【měi】，对偶【ǒu】工稳，“清露坠素辉，明月一何朗【lǎng】”，用词【cí】造句，刻练求工，都是例子。陆机诗精于语言的提【tí】炼，善【shàn】于写景，即【jí】景抒情，具有情【qíng】景交融的【de】艺术效果【guǒ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