卜算子·春情

　　此【cǐ】词南宋【sòng】·秦湛仅存的一首词，词题“春情”，全【quán】篇写春日对【duì】所恋之【zhī】人的拳拳思【sī】慕之情。

　　上片起首二句，以工整的一联点【diǎn】季节、写环境【jìng】。“春透水波明”，以【yǐ】水写春，是说春水已透，水【shuǐ】波澄澈如镜。透者，足也。“寒峭花枝瘦”，是【shì】说【shuō】春寒犹在【zài】，所见之花有未开者，正是乍暖还寒时候。以“瘦【shòu】’字形【xíng】容含【hán】苞待放的花枝，真是恰到好处。《雪浪斋日【rì】记》云：“山【shān】谷小词‘春未【wèi】透，花枝瘦，正是【shì】愁时【shí】候’，极为学者所称【chēng】赏。秦【qín】湛尝有小词云‘春透水波明，寒峭花枝瘦【shòu】’，盖【gài】法山谷也。”山谷词这三句【jù】曾被认【rèn】为“蛸健亦非秦【qín】（观）所能作【zuò】”（《词林【lín】纪【jì】事》卷五引陈师道语）。秦湛此【cǐ】处【chù】学【xué】山谷【gǔ】，是也【yě】可称得上“峭健”二【èr】字的。春光骆荡【dàng】，水【shuǐ】波澄澈，给【gěi】人以心胸【xiōng】畅【chàng】快的感觉；而春寒料【liào】峭，花枝傲然挺立，亦【yì】给人以【yǐ】瘦骨凌【líng】霜的印象【xiàng】。所有这些，都流露出峭健的气韵。

　　如【rú】果说起首用的是比兴手法【fǎ】，那么“花枝瘦”三字非但是客观地摹【mó】写自然景物，而【ér】且【qiě】也是触景生情，兴【xìng】起词【cí】人【rén】对所【suǒ】眷恋者的【de】思念。因此到了【le】三、四两句渺渺茫茫【máng】，甚【shèn】至【zhì】有些捉摸不定。也许这瘦小【xiǎo】的花枝幻化为他那恋人的倩影【yǐng】，于是他不自觉地极目天涯，想看到恋人曾【céng】经居住【zhù】过的【de】那座高楼。“天涯”，极言甚远【yuǎn】；“百【bǎi】尺”，极言甚高；四字虽很通【tōng】俗，却展示【shì】了【le】一【yī】种虚无缥缈的境界。“人在楼中否”一【yī】句，点明所想【xiǎng】者是他心【xīn】目中【zhōng】的【de】那个【gè】人。从语气上看，他们相别已很久，别【bié】后也未通【tōng】音信，因此彼此【cǐ】的情况都不了解【jiě】。只一句自言【yán】自【zì】语的问话，便表达了他【tā】对所恋者无【wú】限深厚的情【qíng】意。

　　上片【piàn】歇拍仅仅提到他所【suǒ】思念的那个【gè】人，她的形象，她的行动，都来不【bú】及写。过【guò】片【piàn】二【èr】句便紧承前意【yì】，描写昔日楼中相【xiàng】聚的情景。“四和【hé】”，香名，亦称四合香。“金凫”，即金鸭，指鸭子形的铜香炉。“双陆”，古代一种博【bó】戏的【de】名称【chēng】，相传【chuán】是三国时【shí】曹植【zhí】所制【zhì】。本【běn】置【zhì】骰于两只，到【dào】了唐【táng】末【mò】，加到六只，谓之【zhī】叶【yè】子戏【xì】。其法中国已失传，流传至日本，称【chēng】飞双陆，现尚存。词人回忆当年楼【lóu】中【zhōng】，四和香的烟缕从鸭子形的铜香炉中【zhōng】缓缓升起，袅袅不绝。他【tā】和【hé】那个【gè】女子正在作双陆这【zhè】种博戏，女子玩弄双陆的纤纤玉手，使他历久难忘。往日的甜蜜生活，女【nǚ】子的形象特征【zhēng】，同【tóng】人只是在感【gǎn】情【qíng】的抒发【fā】中顺带说出，自【zì】然而又妥贴，这【zhè】比【bǐ】作专门交【jiāo】代要高明得多。

　　末【mò】二句则【zé】在怀人的基础上集中【zhōng】笔力抒发急【jí】欲【yù】排遣、愈益浓重的【de】愁情，并【bìng】与起首二句相映射，“东【dōng】风”者，春风也。首二【èr】句云【yún】春【chūn】透波明，云寒峭花瘦，都是春风中【zhōng】景象。由此可见【jiàn】，词人本有【yǒu】满腹怀人之愁情，故欲出来潜赏春【chūn】加以排【pái】遣，始见大好春光【guāng】，胸【xiōng】襟为之一快；继而见花思人，复又陷入更为痛苦【kǔ】的【de】离情之中。“拟倩东风浣【huàn】此情，情更浓子酒”，化景【jǐng】语【yǔ】为情【qíng】语，设想奇警【jǐng】，把词人当时矛盾心情极其深刻地揭示出来【lái】。浣者，浣也【yě】、涤也。衣裳沾有污【wū】垢，可以洗涤，心【xīn】灵染有愁情【qíng】．也说可【kě】洗，此喻【yù】绝妙；而【ér】借以洗愁者，不是水而是风，此喻亦绝【jué】妙；院而愁未去，反【fǎn】而更【gèng】浓，其浓又【yòu】恰【qià】浓于醇【chún】酒【jiǔ】，此【cǐ】喻【yù】更加恰当二【èr】有特【tè】色。

　　小词【cí】自【zì】花间以至宋初【chū】，都偏于柔【róu】媚香艳【yàn】；即使到了秦观【guān】，也未脱尽绮靡凄婉的格调。秦湛【zhàn】不学【xué】花间，叵而【ér】从风【fēng】格峭【qiào】健的黄【huáng】山【shān】谷那里继承气脉。这【zhè】说【shuō】明宋词发展到他那个时代，已经产生较大【dà】的变化。此词虽【suī】属于婉【wǎn】约一路，然已注人【rén】刚健峭拔的因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