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夜洛城闻笛

　　这首诗写乡思，题【tí】作《春夜洛城闻笛》，明示诗因闻笛声而感发。题【tí】中“洛城【chéng】”表【biǎo】明是客居，“春夜”点【diǎn】出季节及具体时间。起句即从笛声落笔。已经是深夜，诗【shī】人难于成寐，忽而传来【lái】几【jǐ】缕断续【xù】的笛声【shēng】。这笛声立刻触动【dòng】诗人的【de】羁旅情怀。诗人【rén】不【bú】说闻笛【dí】，而说笛声“暗飞”，变客体为主体【tǐ】。“暗”字为一句关【guān】键。注家多忽略【luè】这个字。已故沈祖棻【fēn】先生说：“……‘谁家’、‘暗飞声’，写出‘闻’时【shí】的精神状态，先听到飞声，踪迹它的来【lái】处，却不知何人【rén】所【suǒ】吹，从何而【ér】来，所以【yǐ】说是暗中【zhōng】飞出。”（《唐人七绝诗浅释》）为一【yī】种理解。因为不知笛声来自何处，更不见吹笛者【zhě】为何人，下【xià】此“暗【àn】”字，十分恰当。这里“暗”字有多重意【yì】蕴。主要是说笛声暗送，似【sì】乎专意飞来给在外作客的【de】人听，以【yǐ】动【dòng】其离【lí】愁别恨【hèn】。全句表现出一【yī】种【zhǒng】难于【yú】为怀的心【xīn】绪【xù】，以主观写客观【guān】。此外，“暗”也有【yǒu】断续、隐【yǐn】约【yuē】之意，这【zhè】与【yǔ】诗的情境是【shì】一致的【de】。“谁家”，意即不知谁家，“谁”与“暗”照【zhào】应【yīng】。第【dì】二句着【zhe】意【yì】渲【xuàn】染笛声，说它“散入春【chūn】风”，“满洛城”，仿佛无处不在，无处不闻。这自然是有心人的【de】主观感觉的【de】极【jí】度夸【kuā】张。“散”字用【yòng】得妙【miào】。“散”是均【jun1】匀、遍布【bù】。笛声【shēng】“散【sàn】入【rù】春风”，随着【zhe】春风传到各处，无【wú】东无西，无【wú】南无北。即为【wéi】“满洛城”的“满【mǎn】”字预设【shè】地步【bù】；“满”字从【cóng】“散”字【zì】引绎而出，二者密【mì】合【hé】无间，同时写出其城之静，表达诗【shī】人的【de】思乡【xiāng】心切。

　　听【tīng】到【dào】笛声以后，诗人触动了乡思的情怀，于是第三句点出了《折杨柳》曲。古人【rén】送别【bié】时折【shé】柳，盼望【wàng】亲人归来也折柳。据说“柳”谐“留”音【yīn】，故折【shé】柳【liǔ】送行【háng】表【biǎo】示别【bié】情。长安灞【bà】桥即【jí】为有名的【de】送别【bié】之地【dì】，或指那【nà】个地方的杨柳为送行人攀折殆【dài】尽。《折杨柳》曲伤【shāng】离惜别，其音哀怨【yuàn】幽咽。晋代太【tài】康末年【nián】，京【jīng】洛流【liú】行《折杨柳【liǔ】》歌，有“兵革苦辛”的词语。北朝《折杨柳歌》中说：“上【shàng】马不捉【zhuō】鞭【biān】，反拗杨柳枝；蹀坐吹长笛【dí】，愁杀行客儿。”大约都是据曲【qǔ】意填的【de】歌词。所以，诗【shī】人听到这首《折【shé】柳》曲，便【biàn】引【yǐn】起客【kè】愁乡思。一【yī】般说，久【jiǔ】居他乡的人，白天还没有什么【me】，可是一【yī】到日暮【mù】天晚，就容易想念家乡。在春秋季节，人们也常是多愁【chóu】善感。《折柳》为全诗点睛【jīng】，也是“闻笛”的【de】题【tí】义所在。三，四两句写诗人自己【jǐ】的情怀，却从他人反说。强调【diào】“此夜”，是面【miàn】对所有客居洛阳城的人讲话，为结【jié】句【jù】“何【hé】人不起故园情”作【zuò】势【shì】。这是【shì】主观情【qíng】感的推【tuī】衍，不言【yán】“我”，却更见“我【wǒ】”感触之深，乡思之切【qiē】。

　　短短的【de】一首七言绝句，颇能显现李白的风格【gé】特点，即艺术表现上的主观【guān】倾向。热【rè】爱【ài】故乡是一种【zhǒng】崇高【gāo】的【de】感情，它同爱国主义是相通的。诗人的【de】故乡是他从小生于此【cǐ】，长【zhǎng】于此的地方【fāng】，作为祖国【guó】的一部分【fèn】，那种形象尤其令诗人难以忘怀。李白这首【shǒu】诗写的是闻笛【dí】，但它的【de】意【yì】义不限于描【miáo】写【xiě】音【yīn】乐，还表达了对故乡的【de】思念，这才是它感人的【de】地方。

　　全【quán】诗【shī】扣紧一【yī】个“闻”字，抒【shū】写自己闻笛的【de】感受。诗的第一【yī】句是【shì】猜测【cè】性的问句。那未曾露面的吹笛人只管自吹自【zì】听，却【què】不期然而打动了许许多多听众，这就是句【jù】中“暗”字所包含的意味。第二句说笛声由春风吹散【sàn】，传遍了【le】洛阳城。这是诗人的想象，也是艺术的【de】夸张。第三句说【shuō】明春风【fēng】传【chuán】来【lái】的【de】笛【dí】声【shēng】，吹【chuī】奏的是表【biǎo】现离情【qíng】别绪【xù】的《折杨柳》，于【yú】是紧接一句说，哪个能不被引【yǐn】发思念故【gù】乡家园的【de】情【qíng】感呢！水到渠【qú】成而戛然而止，因而【ér】余韵袅袅，久久萦【yíng】绕于读者心【xīn】间【jiān】，令人回味无穷。

　　李白的老家在四【sì】川，二十几岁【suì】就离家东【dōng】游【yóu】，后长期居住湖北、山【shān】东，春夜闻笛【dí】《折杨【yáng】柳》曲，触发【fā】深【shēn】长的乡思当是再自然不过的了。因此情真【zhēn】意切，扣人【rén】心弦【xián】，千百年【nián】来在【zài】旅人游子【zǐ】心中引发强烈的共鸣。

　　这是一【yī】首七言绝【jué】句，大约作于开元二【èr】十二【èr】年【nián】（734）。当时李白客居洛城，即今天的河【hé】南洛阳【yáng】。在唐代，洛阳是一个很繁华的都市，称【chēng】东都【dōu】。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，繁华喧闹了一天的洛阳城已经平【píng】静下来【lái】。李【lǐ】白大概正在【zài】客栈【zhàn】里【lǐ】，因偶然听到笛声而触【chù】发故【gù】园情【qíng】，作此诗。

　　“谁家玉笛暗飞【fēi】声”，谁家的玉笛，在【zài】静夜【yè】里悄【qiāo】悄地响起？诗人或【huò】许正【zhèng】在【zài】读书、闲坐，或【huò】做着其他的【de】事，一曲笛声不期然响起，夜深人【rén】静，笛声清远而动【dòng】听。他被吸引住了，循声【shēng】望去，却【què】辨不清笛声【shēng】来自哪【nǎ】里。“玉笛”，指玉制的【de】笛，或笛【dí】子美【měi】称，或羌笛的代称，不【bú】确定，存疑。

　　“散入春【chūn】风满洛【luò】城”，春风徐徐，笛声飘散【sàn】在【zài】风【fēng】中，风又吹【chuī】送【sòng】笛声，飘满了洛阳城，让【ràng】人想到“此曲只应天上有”。这一句虽带有艺术的【de】夸张，却衬出【chū】笛【dí】声的【de】动人【rén】、夜【yè】的安静【jìng】。惟【wéi】其如此，才会在诗人【rén】的【de】听觉与【yǔ】想象中飘满洛城，似乎其他【tā】的声音都不存在了，似乎全城人都在凝【níng】神静听。

　　“此夜曲中闻折柳【liǔ】”，今夜，缥缈的笛乐中，我听【tīng】到【dào】了思乡怀亲的【de】《折杨柳【liǔ】》。笛乐飘飘，如此动人，究竟吹【chuī】的【de】是什【shí】么曲子呢？“折柳”，即《折杨柳》，汉代横吹曲【qǔ】名，内容【róng】多写离别之情。如《旧唐书·乐志【zhì】》载北朝流传的一【yī】首《折杨柳枝》：“上马不捉鞭【biān】，反拗【niù】杨柳枝。下马吹横【héng】笛，愁杀行客【kè】儿。”历代文人仿【fǎng】作的【de】《折杨柳枝》曲辞，也【yě】都是抒发离愁别【bié】绪的。在这【zhè】里，折柳既可理【lǐ】解【jiě】为听【tīng】到【dào】的是一首折柳曲，还【hái】可理解为在乐曲中听到【dào】了折柳的意绪【xù】。“柳”谐【xié】音“留”。古人送别【bié】亲友时，折柳相赠，暗【àn】示留恋、留念的意思。折柳既是一种【zhǒng】习俗，也代【dài】表一个场景、一种情绪【xù】。古人还有折柳寄远的【de】习惯，是盼【pàn】远游【yóu】亲人早归的意【yì】思。

　　“何人【rén】不【bú】起【qǐ】故园情”，听【tīng】到【dào】这【zhè】笛声的，谁不会【huì】动思【sī】乡之情呢【ne】？联系第一【yī】句看，这种游【yóu】子怀念【niàn】故园的感情，最初可能是隐【yǐn】藏【cáng】的、莫可名状的【de】，因【yīn】偶然【rán】听到的笛声【shēng】突然明朗、强烈起来了。笛声来自何处，何人在吹，是和自己一般的游子？是乐【lè】工【gōng】？是【shì】歌【gē】妓？这些都让诗人和读【dú】者去猜测。而这些【xiē】又都无【wú】须一一去分别，因为思【sī】乡之【zhī】情对游子来说，都是【shì】共【gòng】有【yǒu】的。它【tā】绵绵不绝，弥漫在夜空中，缠绕【rào】在游子【zǐ】心【xīn】头，抹不去化不【bú】开。“何人”一词概括性极强【qiáng】，实则是突【tū】出诗人思乡之情。（部分【fèn】简析文字【zì】载自“潼江小【xiǎo】屋”，有删改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