征人怨

　　这是一首传诵【sòng】极【jí】广的边塞诗。诗中写到的金河、青冢、黑【hēi】山【shān】，都在今内蒙【méng】古自治区境内，唐时属单于【yú】都【dōu】护府【fǔ】。由此【cǐ】可以【yǐ】推断，这首诗写【xiě】的是一个隶【lì】属于单于都护府的征人【rén】的怨情。全【quán】诗四句，一句一景，表面【miàn】上似乎不相连属，实际上【shàng】却统一【yī】于“征【zhēng】人”的形象，都围绕着一个“怨”字【zì】铺开。

　　前两【liǎng】句就时记事，说【shuō】的是【shì】：年复【fù】一年，东西奔波，往【wǎng】来边城；日复一日，跃马横【héng】刀，征【zhēng】战不休。金河在东而玉门关在【zài】西，相距很远，但都是边陲前线【xiàn】。马策、刀环虽小而微【wēi】，然而对于表现军中生活来说却有【yǒu】典型性，足【zú】以引起【qǐ】对征戍之事的一【yī】系列的联想。这两【liǎng】句“岁岁”“朝朝【cháo】”相对【duì】，“金河”“玉【yù】关”，“马策”“刀环”并举，又【yòu】加以【yǐ】“复”字、“与【yǔ】”字【zì】，给人【rén】以单调困苦、不尽无【wú】穷【qióng】之感，怨情自然透出【chū】。

　　前两句从“岁【suì】岁”说到【dào】“朝朝【cháo】”，似乎【hū】已经把话说尽。然而对于满怀怨情【qíng】的征人来【lái】说，这只是说【shuō】着了一面。他不仅从那无休止的时【shí】间中感【gǎn】到怨苦之无时【shí】不在，而且还从即目【mù】所见的景象中感到怨【yuàn】苦【kǔ】之无处不有，于【yú】是又有【yǒu】三、四【sì】句之作。

　　“青冢”是王昭君的坟墓，在今呼和浩特市【shì】境内，当时被认为是远离【lí】中原的一处极僻【pì】远【yuǎn】荒凉的地方。传说【shuō】塞外草白，惟独昭君墓【mù】上草色发青，故【gù】称【chēng】青【qīng】冢【zhǒng】。时届暮春，在苦【kǔ】寒的塞外【wài】却“春色未曾看”，所见者【zhě】唯有白雪落向青冢而已。萧杀如此，令人凄【qī】绝【jué】。末句【jù】写边塞的山川【chuān】形势【shì】：滔滔黄河，绕过沉沉黑【hēi】山，复又奔腾向前。黄河和黑山相隔甚远，这【zhè】里不可坐实理解。上句说青冢，这里自然想起【qǐ】青冢附近【jìn】的黑山，并用【yòng】一个“绕”字牵合，寄【jì】寓绵绵怨【yuàn】情。这【zhè】两句写【xiě】景，似与诗题【tí】无关，其【qí】实都是征人常见之景，常履之地，因【yīn】而从【cóng】白雪青冢【zhǒng】与黄【huáng】河黑山这两幅【fú】图画里，读【dú】者【zhě】不仅看到征戍之地的【de】寒【hán】苦与荒凉，也可【kě】以【yǐ】感【gǎn】受【shòu】到【dào】征人【rén】转【zhuǎn】战跋【bá】涉的苦辛。诗虽不直接发为怨【yuàn】语，而蕴蓄于其中的怨恨之情足【zú】以【yǐ】使人回肠荡气。

　　此诗通篇不着一个“怨”字，却又【yòu】处【chù】处弥漫【màn】着怨【yuàn】情【qíng】。诗人抓【zhuā】住【zhù】产【chǎn】生【shēng】怨情【qíng】的【de】缘由，从时间与【yǔ】空间【jiān】两方【fāng】面落笔，让“岁岁”“朝【cháo】朝【cháo】”的戎马生涯以及“三【sān】春白雪”与“黄河”“黑山【shān】”的自然景象去现身说法，收到了“不着【zhe】一字，尽得风流【liú】”（司空【kōng】图《二【èr】十四诗【shī】品》）的艺术效果。而这首诗【shī】的谨严【yán】工整也历来【lái】为人称道。诗不仅每句自对【duì】（如首句中的【de】“金【jīn】河【hé】”对“玉关”），又两联各自成对。后一联的【de】对仗尤其讲究：数字对（“三”“万【wàn】”）与颜色对（“白”“青”“黄”“黑”）同时出现在一联【lián】之中；颜色【sè】对中，四种【zhǒng】色彩交相辉映，使【shǐ】诗歌形象富于色泽之美；动词“归”“绕”对举，略带拟人色彩，显得别【bié】具情韵。这样精工的【de】绝句，确是【shì】不多见的。